大象孤儿院

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市郊,有一个由大卫·谢尔德里克野生动物基金会设立的大象孤儿院。这个孤儿院是目前世界上在救援和治疗大象孤儿方面做得最成功的公益机构。这里的大象孤儿来自肯尼亚各地。它们有的父母被盗猎者杀害,有的因干旱被困在干涸的水源地,有的因和人类发生冲突而失去亲人。这些小象在孤儿院里被人们精心照料,当它们被治愈且情况稳定后,就会送往一百多英里外的察沃国家公园。它们在哪里会逐渐适应野外的生活,并最终被放归大自然。事实上,这些孤象不仅需要物质上的帮助,它们心灵上所受的创伤更需要人来安抚。

充斥悲伤和各种危险的年代

对于大象而言,眼下这个时代是一个充斥着悲伤和各种危险的时代。大象是地球上非常古老的动物,它们总是能依靠惊人的记忆力在自己的领土上往返迁徙。如今,它们的领土不断被人类蚕食,而它们自己也面临着被人类猎杀的危险。一份1979年的调查报告显示,当时整个非洲的大象约有130万头,而如今只剩下50万头;亚洲的大象更少,只有不到4万头。然而即使大象的数量在不断减少,人类和它们的冲突仍然在加剧。在非洲,当地村民和大象的冲突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内罗毕大象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最近在察沃国家公园附近救援了一头小象,它被亲切的称为莫卡。当工作人员发现莫卡时,他的双眼之间插着一把长矛。长矛深入10英寸,直达鼻腔,这让莫卡无法通过鼻子来喝水,而且他的背部也有很深的长矛和斧子留下的伤口,更严重的是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并长满了蛆。大象孤儿院里有很多小象是因为盗猎而失去父母的,而这头不到一岁的小象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当地人的袭击。他们对自己传统的牧场被划为国家公园感到非常不满,因此通常将这种怨气发泄在大象身上。

一对善良的夫妇

非洲大象的境况非常悲惨。人类是它们最大的敌人,但是也是唯一的希望,这种感情上的巨大颠覆让一个名叫达芙妮的妇女深感震撼,于是她在1987年发起并建立了这座大象孤儿院。达芙妮是第四代在肯尼亚出生并长大的人,她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用来抚养野生动物。他的丈夫就是大卫·谢尔德里克,一位非常有名的自然学家,也是察沃国家公园的管理者,于1977年死于心脏病。达芙妮收养了很多野生动物,比如野牛、非洲羚羊、黑斑羚、斑马和黑犀牛等,但是在这所有的动物当中,只有大象最让她着迷。

然而,抚养大象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因为大象在2岁之前是完全依靠母乳来喂养的,直到4岁时才断奶。在达芙妮成为谢尔德里克夫人之后,这对夫妇在察沃国家公园里一起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养活过任何一头大于1岁的小象,因为他们找不到可以和大象母乳营养相匹配的配方奶。谢尔德里克夫妇最初认为大象母乳的含脂量应该非常高,所以他们尝试着将奶油和黄油进行混合来喂养小象,很快这些小象因为无法消化这些食物而死去。不甘失败的他们又用脱脂奶粉来进行喂养,最后这些小象越长越瘦也一个个的死去了。终于在大卫去世前不久,这对夫妇成功的配制了一种配方奶,他们用婴幼儿配方奶粉和椰汁进行混合,结果一头只有三周大、名叫爱莎的小象在食用这种配方奶后越长越大。

高度敏感的有机体系

谢尔德里克在爱莎身上还发现了要成功抚养小象必须具备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有一次,谢尔德里克要前往内罗毕参加一个女儿的婚礼,因此她将爱莎交给其助手喂养。然而在她离开的两周里,爱莎不吃也不喝,不久后就死去。在谈起这件事时,谢尔德里克至今仍然感到很难过。她表示,“当得知爱莎去世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太想我了,你不能让一头大象太依赖某一个人。我非常了解大象,自从结婚后我就一直在察沃国家公园和大象生活在一起。大象是一种具有人性的动物,一个家庭对大象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应该让它们和自己的同类培养良好的感情关系,否则它们会将这种感情转移到人的身上。在爱莎去世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任何象群在本质上都一个巨大且高度敏感的有机体系。年幼的大象在这个充满溺爱的母系家庭里长大,首先认识了自己的母亲,再逐渐建立起兄弟、姐妹、叔叔和外婆等关系,然后学会了交朋友,最后建立起一个以感情为基础的有机体系。这种感情之间的维系可以贯穿大象的一生,最长可达70年,比如当一头小象受到威胁或者伤害时,象群里所有其他的成员都会过来安慰和保护它。

大象之间的这种凝聚性是依靠一套复杂的交流系统来维持的。当成员都在一起的时候,大象主要通过一系列的发音来进行交流,从低沉的吼叫到高声的尖叫再到高音喇叭似的鸣叫,通常还有很丰富的肢体语言,比如甩鼻子、扇耳朵、晃头和摇尾巴等等。如果需要进行远距离交流,大象会发出一种亚音频的叫声,这种声音可以传播到一英里以外。

如果家庭中的一个成员死去,其他的大象还会通过各种行为来表达悲伤。乔伊斯·普尔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对非洲大象的研究超过了35年。乔伊斯·普尔称,如果有成员去世,其他的大象会用象鼻将它抬起安放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盖上杂物和树枝。他有一次还看到一头母象守卫刚刚死去的小象旁边,三天里不吃也不喝,低垂着头、耳朵和象鼻以表达哀伤。有时候大象还会经常回来缅怀逝者,用自己的象鼻触摸亲人的遗骨,一个月几次或者一年几次。大象拥有惊人的记忆力,它们总是能找到曾经走过的路。

具有人性的大象

在内罗毕大象孤儿院里,让谢尔德里克感到最惊讶的是这些小象们都懂得如何去建立稳定的社会关系,即使那些曾经受过严重创伤的小象也一样。她表示,“大象天生就具有这种基因,它们是一种典型的社会化动物。它们知道在长者面前要顺从,甚至年纪很小的母象也具有母爱的本能。当我们有新的小象到来时,其他的成员就会围过来,把象鼻放在它的背上安慰它。它们真的非常善良。”

谢尔德里克称她经常被小象们表现出来的鲜明的个性所震惊。她指着正在放养的小象们说,卡马拉是在桑布鲁北部的一个水井边发现的,当时只有5周大,是所有小象中最调皮的一个。克提鲁拉是不久前在安博塞利国家公园的一处沼泽地里被工作人员救起的,18个月大的它才刚刚来到这里,所以还很腼腆和害羞。只有四个月的塔诺是盗猎的受害者,她和养护人员的关系最好,总是很嫉妒的将其他小象推开。谢尔德里克称,“有时候我感觉就像是和一群可爱的小学生们在一起,带着他们在操场上玩耍。”

不过,谢尔德里克也承认,和小象们长时间的相处很容易把它们的一些行为赋予人的特征,但是她强调,大象确实是一种具有人性的动物。谢尔德里克说,“大象和人类在感情上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它们失去了家庭,看着自己的父母被屠杀。当这些孤儿来到这里的时候,它们的内心充满了敌意,同时还感到无助、伤心和痛苦,甚至整夜做噩梦,无法入睡。”

这种感情上的体现是有科学研究作为依据的。研究显示,大象脑部的结构和人类非常像。科学家们对大象的头部进行核磁共振扫描发现它们脑部的海马区非常大,而海马区主要负责记忆和学习,同时也是处理感情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大象的脑部还有大量的菱形细胞。这种细胞和人类的自我意识、感情及社会意识等息息相关。让研究人员感到最惊讶的是,大象甚至还通过了“镜子自我识别测试”,迄今为止只有人类和类人猿以及海豚通过了这项测试。

心理创伤要引起关注

这种神经生物学上的共同点让一些科学家开始探究,是否在遭受攻击之后一些小象也会表现出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PTSD),就像很多战争或者大屠杀后幸存的小孩一样。心理学家盖伊·布雷肖就尝试从人类神经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对大象的一些行为进行研究。她认为,由于人类的入侵和屠杀,很多大象有可能遭遇慢性压力和心理创伤方面的疾病。

在国际象牙贸易于1989年被禁止前,疯狂的盗猎活动让非洲大象的数量急剧下降,很多象群的社会结构也被改变。此外,生物学家还发现,因为盗猎者的目标主要是成年大象,所以很多象群中年长成员的数量在迅速减少。这些盗猎活动对那些遗留下来的小象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一方面,它们在没有抚养经历的母象的照顾成长;另一方面,它们又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和家庭成员被人类屠杀。这种极端的心理和身体上的创伤一定会对小象的健康成长产生影响。

布雷肖认为,这种早期的心理创伤,以及社会结构的坍塌,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有些大象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有研究报告显示,1992年到1997年期间,在南非普林斯堡动物保护区内,年轻大象和犀牛间发生的冲突有40多起,这一数据远远超过正常水平。研究人员发现,这些大象之前都曾生活在另一个地方,即克鲁格国家公园里。当它们还年幼时,南非当局为了控制大象的数量而将它们的父母枪杀,而这些小象则会一直被拴在它们死去的父母旁边,直到被迁往新的领土。在被移往普林斯堡动物保护区后,这些小象又在没有经验的母象的照顾下成长,这让它们的心灵创伤无法得到很好的弥合。这份研究报告的起草者、来自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理学专家阿兰·斯霍勒称,这些大象后来的行为和人类遭受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表现是一致的。在斯霍勒的建议下,南非普林斯堡动物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引入了6头年长大象,结果大象与其他物种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少。

关爱大象要从心灵开始

谢尔德里克表示,大象和人类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之处。如果它们能够像人类一样遭受心理上的创伤,那么也一定可以被治愈,这也要求我们要给予它们更多的爱心。关爱非洲大象孤儿,不仅仅要从物质上给予它们最好的帮助,也要从心灵上安抚它们的创伤。在内罗毕大象孤儿院,大多数孤儿在养护人员的照料下都从创伤中恢复了过来。迄今为止,已经有超过100多头大象成功回归自然。(来源:美国国家地理 编译:金明)

自 网易探索 照片自美国国家地理 摄影 Michael Nicho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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